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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牙科诊所搞创新 百万身家一度只剩3000元
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医生、欧欧医疗研发团队创始人吉利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尹来  2018-06-01 09:06:27


“工作狂”吉利的生活简单规律,就是在医院、创业公司和制造工厂三点一线上无限循环着。



读研究生时期的吉利。 受访者供图



吉利在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为患者看诊。 受访者供图


编者按

四十年前,一场伟大的思想解放在中国开启,对内改革、对外开放,如春风化雨,滋长出无限可能。四十年来,国家变得富强,人心变得充盈,价值变得多元。风云激荡,大浪淘沙。生于1978年的一代,与改革开放同生共长。值此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之际,南方都市报联合广东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隆重推出“ 生于1978———寻找改革开放同龄人”大型报道。我们将寻访重大历史节点的见证人、与时代共同成长的追梦者;以人的尺度,丈量历史,总结得失。


吉利

1978年生于湖北,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医生。2006年,武汉大学口腔正畸专业研究生毕业。2012年成立实验室开始撰写专利,2014年拒绝美国公司收购专利,开始自己做专利转化,踏入超精密制造行业。2015年创立欧欧医疗研发团队。2018年5月6日,率研发团队在美国华盛顿举行牙齿矫正新型球托发布会,向世界首次展示具有领先理念和技术的球面托槽OBrace。

在多年的同事看来,吉利身上最大的标签是“工作狂”。

他似乎不需要睡觉、不需要休闲,忙起来甚至不需要吃饭。他的生活简单规律,就是在医院、创业公司和制造工厂三点一线上无限循环着。

一直以“奔跑者”姿态在路上的吉利,慨叹中国这40年的变化之快。

事实上,他身上有很多这个时代特有的标签,喜欢思考、敢于折腾并善于折腾……而他最为庆幸的,就是这4 0年里,他找到了自己最热爱的事业,并为之奔跑了这么多年,不知疲倦。

1980年

跟着外公长大,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垄上花开,蜂蝶飞舞,带着整个村的孩子从早到晚在田野上撒野,这就是吉利的童年,一个“孩子王”的快乐时光。

“父母都是医生,忙于工作,我不到一岁时就被送到河南,从小跟着外公在农村长大。”年过40的吉利说无拘无束的童年,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外公非常朴实、宽厚。不管我怎么淘气,他都没有对我发过脾气,也从来没有打过我。”看着眼前沉稳的吉利,你可能很难想象,小时候,他是个敢带着一帮小伙伴上天下地的“皮孩子”。

有一次,外公拿了两三个月的工资回家,79块钱,就放在桌上。他“豪爽”地给小伙伴“发工资”,外公几个月的工资瞬间被发个精光。“外婆急得要命,可外公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去找其他家长要。有些家长主动把钱送回来,他就收了;没送的,他也没说什么”。

直到6岁时,因为读书问题,外公才把吉利送回湖北,送回他父母身边。

“回到城里觉得非常不习惯,城里小孩玩的东西我全都不会,说的话题我也不懂;我会玩的,他们也不感兴趣,甚至连语言我都听不太懂,也很难融入。”

童年的这场变动看似发生得很早,给吉利的人生其实带来不小的改变。

“那时老师都是讲当地话教学,不是普通话,所以小学上课时完全听不懂,放学后,我只能自己看书,反复看。一直到小学三年级,我才慢慢跟上老师的上课内容,但那时已经习惯了这种自己看书的自学模式。”

这种极强的自制力和学习能力,在接下来的人生岁月中,也成为吉利不断登上新台阶的关键所在。

2001年

果断转换专业,放弃考研改学口腔科

说来让人有些意外,吉利一度想放弃自己的医生生涯。

“我本想在外科领域发展,”父母均为医生,吉利几乎没有想过医生之外的其他职业。2001年,在武汉大学大临床专业本科毕业后,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回到老家当外科医生。

可如同这个不断变化的时代一样,人生总是充满变数。

“当了4个月外科医生后,我发现这个职业并非完全如我想的那样。它充满各种矛盾,付出和价值不完全被认同,我开始迷茫,不知该做什么,甚至买好了书想去考M BA。”

回忆起人生中唯一想脱下身上这件白大褂的日子,吉利忍不住笑了。改革开放对于当时那个二十多岁的小伙而言可能还过于厚重,可早已在他内心播下不断追求的种子。他渴望改变。

可是,他的决定遭到家人的一致反对,“他们对我的要求就是,不管怎么样,不能不当医生。”

迷茫之中的吉利报考了临床医学硕士研究生考试,就在这次考试上,吉利无意中结识了一名报考口腔专业的考生。吉利通过她了解到口腔医学的奇妙和特殊性,一下子激起了他对未来的新憧憬。

三个月后,他收起研究生复试通知并毅然决定把口腔专业作为自己未来的事业方向。

实际上,这次“跨界”并不容易。

“口腔和大临床是平行专业,大临床专业毕业什么医生都能做,唯独不能做口腔医生,而口腔医生也不能做其他专业。”可当时,对口腔完全不了解的他,仍然毅然决然。

转专业后最开始三个月的工作经历,吉利可说是“遭到了一万点暴击”。“虽然我是正式医生,可对口腔知识一无所知,实习生都看不起我。”

自己选择的路,再难也要走下去。

“没有上过口腔医学一天的课,全靠自学。”他坦诚地说,“我买了二十几本本科教材,白天上班,晚上看书,每天学习到两三点钟。”一边实践,一边学理论。三个多月里,他看完了本科所有教材,很快就开始在口腔科独立工作。

“其实,我的阅读能力并不是很快,所以每天看书看到很晚。”但吉利有个很好的习惯,“我喜欢把读过的东西跟临床实践联系起来,串在一起。”这种主动的思考让他受益匪浅,“有些人虽然是学这个专业的,但只是被动地去学,效果不一定OK”。

吉利最开始带的那群实习生,一开始对他屡屡白眼;几个月后,实习生们已跟在身后规规矩矩叫他老师了。

2009年

和朋友开诊所,实现人生一个小目标

2004年,吉利在口腔科工作三年之后,最看好口腔四大专业中的口腔正畸这门专业。因为这个专业的医生像“医生中的艺术家”,能在健康的基础上塑造美丽,有相当高的技术含量。吉利花了三年时间备考,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武汉大学口腔医学院竞争最激烈的正畸专业的研究生。

研究生的学习,无疑从更高的理论层面给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我的导师不仅在专业上给我指引,最关键是在个人修为上,对我影响巨大。”吉利用“值得我们学一辈子”来形容自己从导师身上获取的力量,“导师当时一天常要看近一百号病人,可你从来不会看到她焦躁的样子,她对每个病人都是和和气气、认真负责。”

正是从导师身上,吉利领悟到,“这种医德当然是要为患者着想,治病救人,但如果开拓得更大一点,就是要把口腔正畸真的当做毕生事业来看待。”

2006年,硕士毕业后的吉利选择了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来到广州。和很多口腔医生一样,他也想有一间自己的诊所,“可以说,我是从大学阶段起,孩提时代在山村间奔跑的那种野劲,又逐渐回来了。”

2009年,新一轮医改方案正式出台,提出建立健全医疗保障体系,基本公共卫生服务均等化等。随着医改的逐步推进,越来越多的私人诊所中,也开始出现公办医生的身影。这点,在牙科领域格外明显。

也就在这个阶段,吉利也开始在多家医院执业。不过,推动他的,更多是因为无奈,而不是主动选择。

吉利说,当时家人得了重病,急需一大笔治疗费用,他只好到处兼职。下了班和双休日,他基本都在兼职,花了三年时间完成了家人疾病的治疗。

这一段打拼的日子走下来,虽然辛苦,吉利也接触到了许多朋友。就这样,阴差阳错,吉利实现了人生的第一个小目标:2010年,他和朋友合开了家私人牙医诊所。

2013年

曾有百万身家,一度穷得只剩3000元

从2001年到2012年这12年间,吉利的人生在别人看来,绝对可以用“顺遂”来形容。可他的这份“顺遂”,实际上是他自己“折腾”出来的。

“如果当时诊所一路开下去,可能我现在身家也不少了。”善于思考的他,在自己最爱的工作中,逐渐发现一个问题。

中国每年有近300万正畸需求患者,95%以上的患者都在使用钢丝缠在金属托槽上的传统矫正器。这样的矫正器,虽然可矫正牙齿,但因绝大部分为方形,表面结构不够光滑,会给患者带来划伤嘴唇粘膜、容易脱落等问题。对于牙齿矫正者来说,要忍受痛苦和不便。

吉利开始思考:能不能设计一款球面托槽,解决患者的这个苦恼?

球面更适用于矫正器托槽,这是业内共识。但为什么没有相关产品问世?吉利说,原因很简单,一个字:难。“一个两毫米的球面托槽,要由上千个结构点组合而成,内有点线角面孔沟裂槽突等。这个工程的复杂程度之高,远远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吉利又一次站在了的十字路口。左边是一间有着光明“钱景”的私人牙医诊所,而右边是一条无法预知的创新之路。

“私人诊所的路走下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可除了利润之外,我感觉不到更多成就了。”吉利说,“中国不缺好诊所,不缺好医生,但我现在干的这个,是别人都没有走过的路,我想尝试一下。”

于是,吉利又一次从零开始。他把诊所卖给了全国最大的口腔连锁机构,开始全力主攻研发矫正托槽。

自己画图、书写、找专利代理商,反复沟通……真正开始做,吉利才发现一份专利发明远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强大的自学能力和自制力帮了他不少忙,“我开始学习各类工程设计、制造业知识,什么对我的发明有帮助,我就学什么。”

与此同时,他每天都会打电话联系珠三角的工厂,下班后就开车去各家工厂,一家家谈自己的想法,希望能找到一家工厂把他的理念给呈现出来。

“有那么一两年,我实地跑了100多家工厂。我说,我想做一个球面托槽,可没有一家企业说能做出来。”吉利说。

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都是深夜一两点钟。“非常煎熬。做下去可能就是一条完成不了的路,到底要不要坚持?”当时的吉利每天都在问自己。

曾经百万身家的他,一度穷到身上只剩3000元存款。

2018年

研发球面托槽,申请多项国内外专利

人生有些阶段其实就是没有光的。可能要走出很远,才能看到光的痕迹。

六年时间,从1个人的奋力前行,到3个人的苦苦拼搏,再到而今80号人、小有规模的研发团队,吉利经过六年多的研发,终于成功推出球面牙齿矫正托槽,这也是全球唯一一款球面自锁矫正器。

“我是2015年正式创办的研发团队,后来有人跟我说,那年,刚好是双创概念第一次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吉利说。

5月6日,他的欧欧医疗研发团队在美国举行牙齿矫正新型球托发布会,向世界首次展示了他们具有领先理念和技术的球面托槽OBrace。这样的球面托槽,几乎不会再对嘴唇粘膜产生划伤,也不会再出现挂住食物的情况,清洁起来也十分容易。

为了追求表面完整无痕,实现盖板开合弹性相关的表面所有结构全部内置到托槽内部,这在工业上要挑战无数的精密制造极限。“仅修改球面托槽工程设计图,就达到18000多次,”吉利说。

“他是个典型的处女座,追求完美,做事非常严谨。”欧欧团队成员孙威和陈新栋跟吉利共事多年,“领教”过吉利在做事上的严苛程度。“有时也会被他的这种严苛态度‘刺’到。我们的产品,可能有一点点毛刺,肉眼根本看不出来,但他只要觉得表面有一点点不够光滑,都会要求你反复处理。研发十几次,在欧欧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然而,也正是源于这种严苛,最终成就了球面托槽系统的成功研发。

“我们的球面托槽上做一个精密到0.001毫米的螺纹,意味着螺孔的大小只有0.3毫米。”吉利自豪地说,这是一个世界级空白,欧欧团队最终克服困难成功解决了这个问题,也申请了多项国内外专利。

“吉利是一个非常善于专研、刻苦勤奋的学生,独立思考、知识应用能力都很强。”吉利的博士生导师、武汉大学口腔医学院正畸一科主任贺红教授对他的“跨界”能力大为赞赏“他的视野更广,学习能力也很强”。

在他跨界创新这件事情上,贺红认为,吉利集聚了精密制造行业的很多优质资源,很多同行和对手都愿意无偿帮助和支持他,“这正是因为大家都认为他是在做一件对的事情。我为有这样的学生而骄傲。”

全球正畸生物力学领域权威大师、美国康涅狄格州大学牙学院正畸科主任Ravindra N anda教授也曾表示,球托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系统,创造了一个新的正畸生物力学模式,改变了固定矫治器的历史。

改革创想录

热爱自己的专业是很幸福的事情

南都:四十不惑,回望你的人生前40年,觉得自己最幸运的一点是什么?

吉利:我人生最幸运的一点就是选了这个专业。这是很幸福的事情,我很热爱这个专业。在这个领域,我所获得的幸福,是任何其他幸福所无法超过的。没有多少人,真的能把专业转换成事业,并且为这个事业心甘情愿去付出,这当中可能要牺牲很多宝贵的东西,甚至是牺牲亲情。可我甘之若饴。

现在很多年轻人在人生过程中会迷惘,因为找不到自己的热爱、愿意为之付出的事情。我找到了,我愿意为此去发光发热,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是非常阳光的方向。

南都:用一句话概括你对改革开放40年的感悟?

吉利:变化实在是太快了。正是因为这种变化,很多事物都在颠覆我们的想象和认知。从实体经济到互联网经济、共享经济,都对人类的生活习惯起了颠覆性变化。

这就意味着,我们从研发设计去考量,现在领先的技术,可能10年后就不领先了。10年以后,我们的正畸技术一定会有一个飞跃,一定不会再是现在这种常规的技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个改变跟我们有关。

南都:置身于新的历史时期,你对未来有什么期待?

吉利:未来能树立我们自己的品牌。这次在美国举办发布会之后,欧欧对于很多国内同行而言,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产品,而对我们有了更多的期许,希望我们有更多底蕴,能做成真正让人人称道的品牌,具备跟国际其他品牌竞争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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