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科技创新人才培育政策的新动向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人才是第一资源,国家科技创新力的根本源泉在于人。”科技创新归根结底是人类的实践活动,坚定人才自主培养自信、强化人才自主培养能力、培育大量科技创新人才对于一个国家具有深远的战略意义。作为老牌发达国家,日本曾培育出大量科技创新人才,这些人才对推动其经济社会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把握近年来日本培育科技创新人才的政策动向,对于我国持续深化培养科技创新人才、建设人才强国具有一定参考价值。
日本科技创新态势及总体布局
2021年10月4日,岸田文雄当选第100任日本首相后提出“科学技术立国的实现,是增长战略最重要的支撑。”此外,在谈到分配战略时他提到要实现“对人的投资的根本强化”。
日本在培育科技创新人才方面一直颇有经验,近10年来涌现出赤崎勇、天野浩、中村修二等一批自然科学领域诺奖获得者。但近年来,国际论文发表数、被引用数等关键性指标显示,其研究能力呈现出相对下降趋势,国际排名下滑明显。日本文部科学省《科学技术·创新白皮书(2022年版)》显示,日本自然科学领域论文发表数从20年前(1997-1999年均值)的世界第2位降至近年(2017-2019年均值)的世界第4位,被引用数前10%的论文数更是从过去同期的世界第2位降至近年的第10位。
为打开困局,进一步振兴科技创新事业,日本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2020年,日本时隔25年大范围修订《科学技术基本法》,并将该法的名称变更为《科学技术·创新基本法》,适用对象扩展至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和各种创新创造活动,对“创新”的定义作出明晰界定,并新增了在人才的培育和使用方面的科研机构、大学及各类民营经济主体应尽的义务。此外,为进一步凝聚产业界、学界、政府三方的合力,日本政府修订了《关于增进科学技术·创新活力的法律》,明确部分研究机构为了研究成果的实用化可以向相关企业出资并提供人员或技术上的援助(在国立大学推行类似制度拟通过政令实施)。日本政府还基于《科学技术·创新基本法》在2021年推出《第6期科学技术·创新基本计划》(以下简称“《第6期基本计划》”),意欲“夺回”世界最高水准的研究能力,实现日本社会向“社会5.0”的迭代。
全面提升大学科研能力
据日本文部科学省统计,日本7成以上的自然科学论文诞生自大学。作为各种知识的集散地,日本政府认为大学是提升研究能力的主阵地,为此,日本实施了以下两项措施:
——创设大学基金。进入21世纪,论文指标的下降引起了日本政府的重视。在此背景下,日本政府发现欧美国家的主要大学自发建立起数万亿日元规模的基金,通过基金会的运作及利润分配,不断巩固科研基础和扩大对青年人才的投资。为弥补同欧美大学的差距,日本政府动用了国家财政资金,创设10万亿日元规模的大学基金,以期通过基金运营收益为大学的科学研究事业提供长期稳定的支持。通过向该基金的援助对象——“国际卓越研究大学”提供支持,日本政府期望构建起以大学为核心的创新生态系统,网罗全世界优秀人才、打造世界知识战略据点。
——推出“地区核心·学科特色研究型大学综合振兴政策”。由于当前的大学基金主要面向的是一部分顶尖大学,因此为全面提升国家整体科研实力,日本政府对两类大学——地区核心研究型大学和学科特色研究型大学也予以配套政策支持。例如,配套实施“世界顶级研究基地计划”,通过改革组织机构、打造国际化的研究环境、项目申报阶段不确定研究领域等手段,在大学里建成一批“国际智力循环集线器”式的研究中心。再如,配套实施“协同创新支援计划”,以大学等为中心,民营企业、地方政府等多主体参与,共同完成对未来社会的画像(以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为基础),以该画像的实现为目标进行科研创新,在项目完成后,形成独立的政产学协同创新基地,持续性产出研究成果。
——实施“青年研究人员官民发掘支援项目”。为更好解决研究经费问题,实施了“青年研究人员官民发掘支援项目”,该项目提出由大学等的青年研究人员和企业共同参与的研究项目,根据企业向大学等支付的共同研究费用,政府向青年研究人员予以相同额度的补助,以此引导企业加大对大学等的经费支持。该政策有利于企业同青年人才的科研创新合作,青年人才得以通过研究见习、兼任职务等形式向企业流动,在企业完成研究成果并就地转化。
优化科研人才培育策略
为提高国家科研创新能力,日本政府围绕确保青年人才研究环境、提高博士生待遇、强化女性科研人才培育等急需解决的重要课题实施了一系列破局政策。
——制定“研究力强化·青年研究者综合支持政策”。该政策于2020年出台,目的在于通过从根本上优化青年人才的研究环境、充分保证科研教学活动时间、为科研人才提供多样化的职业通道、设计出有吸引力的研究生课程,实现引领知识集约型价值创造体系、培育社会需要的研究人才的良好循环。为此,日本政府推出“突破性创新研究支持计划”,确保受该项目支持的科研人才在最长10年(原则上7年)的时间内能够安心从事不受现有框架限制、自由且富有挑战性和融合性的研究活动,最终取得颠覆性的创新成果。
该项目能够在研究者所属单位的支持下最大限度保证研究者的科研意图及裁量权,实施灵活的研究中断及恢复延长制度,以及通过为改善研究环境进行追加援助等形式,确保研究者拥有优良的研究环境和充裕的研究时间。此外,对竞争性研究经费制度进行优化,允许科研代表人从科研经费中直接支出代行除研究以外的业务所产生的费用。由此一来,大学里的部分科研人员可以从教学工作中解放出来,让他人代行包括上课在内的繁杂事务,保证充裕的研究时间。为保障上述政策的实施,《第6期基本计划》提出要在2025年前将40岁以下的大学专职教师数量(较2020年)增加10%,未来40岁以下的专职教师数量应当占到大学专职教师总数的3成以上。
——提高在读博士生经济待遇、帮助其扩展职业通道。《第6期基本计划》提出要在2025年前将受领生活费全额补助的在读博士生人数增加至原来的3倍(相当于从硕士升学至博士人数的7成)。2021年日本政府实施“下一代研究者挑战性研究计划”以及“面向科技创新的大学伙伴关系创设工程”,为专注于科研的优秀有志博士生提供力度更大的经济补助(含生活费全额及研究费),并帮助博士人才打通包括产业界在内的广泛的职业通道,比如,为从事科研助手的博士生提供合适的待遇、与企业合作提供长期带薪的工作型研究见习岗位等。
——强化女性科研人才培育。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调查数据显示,2019年高等教育机构新入学学生中选择STEM(科学、技术、工学、数学)学科的女性占比,日本为所有成员国中最低。对此,日本政府决定向积极采取措施保障理工类学科女子入学率的大学提供财政支持。此外,由日本科学技术振兴机构实施“女中学生理科志愿选择支援计划”,组织在科技领域活跃的女性研究人才、技能人才、女大学生等,通过举办面向女中学生的交流会、实验教室、送课上门等活动,为女中学生选择合适的理科志愿提供支持。
——大力培育科研管理员及技术职员等管理人才。大学及公共科研机构中负责科研活动一体化管理的人才——科研管理员越来越受到重视。培养此类人才,旨在高效完成各种各样的研究辅助活动,包括对外争取科研经费、科研项目的规划和立项、科研环境的优化和管理运营、知识产权的活用、合同管理、宣传等等。
2011年起日本政府开始实施“科研管理员培育体系构建工程”,在大学、科研院所配置科研管理员;2013年起实施的“研究型大学强化促进工程”要求部分大学加强科研管理员培育工作,进一步完善工作制度;2021年起建立科研管理员质量保证制度,提高人才培养质量。此外,对于世界前沿科学研究而言,如何用好最先进的研究设备及器材、有计划地进行管理和维护极为重要。作为直接参与这些设备器材管理、运用和维护工作的人才——技术职员也愈发受到重视,日本政府也正在采取措施推动其参与策划科研设备的经营战略,并帮助其改善工作待遇、拓宽职业通道。
构建面向“社会5.0”的教育·人才培育政策体系
如前文所述,实现向“社会5.0”的迭代,是日本《第6期基本计划》提出的国家战略目标。《第6期基本计划》将这一未来社会的形态描述为:“针对直面的威胁或不能预见的不确定状况,兼具可持续性和强韧性的,保证国民安全、让国民放心的,能够实现每个人多样的幸福的社会。”
为了培育能够担当实现这一目标的人才,日本政府提出“培育自己发现问题、摸索解决方法,通过探究性活动增长能力、磨砺素质,追求多样的幸福、勇于直面问题的人才”的育人目标。为此,日本政府在“综合科学技术·创新会议”上成立“教育·人才培育工作小组”,历经8次研讨制定出“关于实现‘社会5.0’的教育·人才培育政策体系”。下面围绕其中四项重要内容进行介绍。
——通过促进STEM教育强化探究能力的培养。日本文部科学省从2022年起推动实施的《高级中学新学习指导纲要》明确要求高中课堂要进一步充实诸如“理数探究”“综合性探究的时间”等注重发现问题、解决课题的学习活动;为充实理科数学教育,文部科学省对基于《理科教育振兴法》购置完善观察器材和实验器材的学校予以补助,并援助配置理科观察助教和实验助教。
另外,部分理科数学教育实力雄厚的高中被确定为“超级科学高中”,由科学技术振兴机构予以援助,同大学、科研院所等合作开展课题研究,开发并实施侧重理科数学的课程体系,以此培养学生的科学探究能力,培育出将来能够在国际上崭露头角的科学技术人才。
科学技术振兴机构还将部分大学确定为“全球科学校区”并予以支持,由这些大学开发并实施高端国际化人才培育项目,吸纳有理想有能力的高中生并将其培养成国际性科学技术人才。从2017年起,由大学等设立“少年博士育成班”项目,吸纳培养对理科数学感兴趣且有突出特长的中小学生。为了加深学生对知识产权的认知和关注,文部科学省、专利厅、日本专利代理师协会、工业产权信息·研修馆联合举办学生专利大赛及设计大赛,吸引高中生、专科生、大学生广泛参与,对优秀的发明作品和设计作品进行表彰,并对学生从专利申请到权利取得的整个过程予以支持。
此外,文部科学省还对积极组织学生参与大赛、引导学生加深对知识产权制度认知的学校予以表彰。最后,日本政府还通过大力支持国际奥林匹克竞赛,组织大型国内中学理科数学对抗赛、举办网络科学大会等形式强化STEM教育,培育科技创新人才苗子。
——用好用活外围人才及各种资源。为推进以解决地区性问题为主要内容的探究力教育,培育地区发展所需要的人才,日本文部科学省实施“地区协同联动高中教育改革推进工程”,以高中为核心构筑同地方政府、高等教育机构、产业界等的联盟,将与地区的协同联动活动作为学校教育内容,配置专门人才、改革校内体制,明确学校同地区的协调专员,共享地区发展人才需求,开发出有利于地区发展的协同联动的课程体系。例如,2020年文部科学省选出4所学校作为“职业型”试点校,实施核心为职业教育专业课,与地区产业界合作共同推进实践型职业教育;选出6所学校作为“地区魅力强化型”试点校,实施核心为普通学科,构建有利于解决地区发展课题的课程体系,培育能够为地区创造新价值的人才;选出4所学校作为“全球本土化型”试点校,实施对象为全部学科,培育具有国际视野的支撑地区发展的领导型人才。为普及该项工作成果,文部科学省还组织实施了全国性峰会。
此外,为了打造拥有多样化专业技能的高素质教职员队伍,日本政府进一步优化了特别资格证书制度和特别非专职讲师制度,吸纳不持有教师资格证书但拥有丰富知识经验或特技特长、具有一定社会信誉和声望的社会人士担任讲师或社团指导教师,例如聘用英语口译员担任英语教师、雕塑家担任美术教师、退役棒球运动员担任体育教师等。
——促进人才流动性,为人才的职业生涯提供更多可能性。首先,文部科学省在各大学大力推行实践性工学教育,例如围绕合作企业亟需解决的课题推行课题解决型学习、围绕产业结构变动推行多领域融合型教育等,不断从质量上充实教育内容和方法。
另外,文部科学省还以组织考试的形式向拥有高度的科学技术专业应用能力且从事设计等工作的人才授予“技术师”职业资格。技术师考试分为两次进行,第一次考试考察相当于理工类学科本科毕业程度的专业知识,合格者可参加第二次考试,考察应试者是否具备高度的专业应用能力。
——支持大学、高等职业院校提供多样化的课程安排。为培养能够灵活应对社会和学术新变化、兼具通识和专业素养的人才,文部科学省实施“知识集约型社会支撑人才培育工程”,支持和鼓励大学实施横跨文理的教育计划,进一步扩展学生的学习面;为避免人才埋没,支持和鼓励大学针对“冒头”“拔尖”的学生实施“助长”的教育计划。
除此之外,实施“卓越研究生院项目”,支持和鼓励各大学发挥学科优势,有组织地加强同国内外大学、科研机构、民营企业等的合作,实施集成世界最高水准的教学力和研究力的5年一贯制博士课程。在高等职业院校则推行实施5年一贯制的专业型、实践型技术人员教育,加强同其他部门合作,以社会需求为根据制定教育计划,强化此类人才出国门工作能力。
(作者:徐畅 单位:内蒙古包头市委组织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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