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才高度集中的地方，什么样的平台能更好地吸引和汇聚一批人才，为当地建成高水平的人才高地提供强大的支撑力量？我们一同走进全国四大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之一的怀柔科学城，了解它的探索历程。——编者

◎ 《中国人才》记者 韩婕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人才工作会议上强调，在北京、上海、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高水平的人才高地。北京在市委人才工作会议上，明确要力争率先建成高水平人才高地，为我国建设世界重要人才中心和创新高地提供战略支撑。

位于北京的怀柔科学城，就是北京市建设高水平人才高地的重要引擎和载体。目前，这一成长中的原始创新承载区和开放科研平台正引导推动着创新资源加快集聚。前不久，在北京怀柔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第二届雁栖人才论坛上，围绕怀柔科学城建设，科学家、企业家、城市战略专家和人才工作相关部门代表进行了深入讨论。

科学城首先要有科学

基础研究是创新的源头活水，是关乎我国科技能否在国际上领先的决定性因素，基础研究人才队伍的培养与我们原始创新能力的提升息息相通。“数学是基础科学的基础。”菲尔兹奖得主，清华大学丘成桐数学科学中心主任、北京雁栖湖应用数学研究院院长丘成桐说。正因如此，数学人才的培养与其他学科人才的培养思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而且基础数学与应用到工业上的数学不同，短期内并不能产生经济效益，但是未来一定会有巨大回报。追逐眼前还是谋求长远，这对政府的战略视野提出了很高要求。

2020年6月，由丘成桐担任院长的北京雁栖湖应用数学研究院成立。研究院依托清华大学等多家数学学科资源优势单位，围绕应用数学的前沿基础理论和关键工程技术开展科研攻关，同时，还承担着集聚人才、培育顶尖创新团队的重任。

丘成桐建议，要集中精力培养一批特别有才华，又对数学有浓厚兴趣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也要有不一样的视野，“他们的目光要远大，就好像雄鹰展翅、翱翔九霄，志不在小小的物质奖励。”

科学城首先要有科学，良好的基础研究科研生态才能吸引和培养更多人才。在中科院物理所怀柔研究部主任吕力看来，科学城建设需要大力汇聚“科研气”，而“科研气”的汇聚离不开肩负原始创新重任的科研重器。

2016年，国务院印发《北京加强全国科技创新中心建设总体方案》，对怀柔科学城部署了重点任务：建设大科学装置群，创新运行机制，搭建大型科技服务平台。围绕物质科学、空间科学、地球系统科学、生命科学和智能科学五大科学方向，怀柔科学城已经布局了多个大科学装置和科学平台。其中，物理所承建的“一装置两平台”即综合极端条件实验装置和材料基因组平台、清洁能源平台已经在2020年10月率先进入科研状态。

“可以说冲破极端条件，取得创新突破已经成为科学研究的一种重要范式。”吕力介绍。极端条件，指的是在实验室中人为创造出来的极低温度、极强磁场、极高压力等。“借助综合极端条件可以大大拓展物质科学的研究范围，为探索新材料、新现象、新物态创造前所未有的机遇。同时还可以从物理学角度解决更多常规条件下难以解决的问题。”

从原始的科学原理、方法上入手进行攻关，经常能够开辟新的技术路线。

大科学装置，为基础前沿科学领域的研究提供了先进的试验平台和技术支撑。“科研气”的不断汇聚，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科研单位和人才来到怀柔。作为北京市8所新型研发机构之一的中科院北京纳米能源与系统研究所，已经整建制地搬迁到了怀柔，包括500多名师生、20 多个PI（项目负责人）团队。截至目前，中科院已有18个院所单位约2600余人入驻怀柔科学城。

以“人和”推动产业创新

在解决了从0到1的原创性难题之后，怎么实现从1到10的创新应用？真正的科技创新成果得能落地、转化成生产力，才能解决“卡脖子”问题。打通基础研究与产业化通道，也是怀柔科学城的努力方向。

我国的科研机构往往独立于企业之外，长期形成了科技与经济相分离的局面。科研成果转化以往的思路一般是科研成果出来了，然后再去寻找项目进行孵化。清华大学学术委员会副主任、电子工程系教授黄翊东认为，与以往相比，转化的模式可以有所改变，“我为什么不能把产业界的信息带回来，来指导我们最初的创新研究，以前是指哪打哪，现在是打哪指哪，把它倒过来，能更好地推动形成一个产业的生态。”

这样的模式使得基础研究有的放矢、产业与需求紧密对接，成果转化的效率更高。怀柔科学城面对科学设施平台所产生的诸多应用场景和需求，制定了高端仪器装备和传感器应用场景清单，将研发力量和先进企业都纳入产业发展的谋划中，实现产学研协同开展科技成果转化。

长久以来，我国在仪器装备方面面临着不少“卡脖子”难题，科研实验室中使用的高端科研仪器和设备大多都被国际巨头垄断。可以说，要建设世界科技强国，必须先建设仪器装备强国，在怀柔发展高端仪器装备和传感器产业，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去年10月，北京市出台《关于支持发展高端仪器装备和传感器产业的若干政策措施》，对在京落地的高端仪器装备和传感器成果转化项目开展年度评比，对创新性强、有望实现关键核心技术突破的团队项目给予奖励；对创新性强、有望实现关键核心技术突破的初创团队项目给予政策性股权投资，规定政府方持有股权不超过10%。怀柔科学城管委会也发布了精准支持高端仪器装备和传感器产业创新的政策。

“人和”是发展产业的一大优势，集聚效应、联动效应在科学城愈加凸显。目前，城内的一些企业、高校和科研单位联合成立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开展合作研究与成果转化的各方面保障都已经到位。

“通过‘揭榜挂帅’和‘赛马制’激发市场主体活力，形成头部企业引领，关键共性技术基础平台支撑，科技创新团队驱动，全要素专业服务的原动力市场体系。”怀柔仪器和传感器有限公司董事长张鸣剑介绍。

红螺山脚下，曾经的怀柔老工业园区之上，一个崭新的产业转化示范区、未来的高端仪器装备和传感器产业高地正在蓬勃成长中。

怎么让科学城宜业也宜居？

宜业的地方也要宜居，科学城除了要有“科学”，还要有“城”。吸引和“锚定”众多科技人才，不单是要靠科技和产业平台，还要打造高品质的城市生活和国际化的人才社区。

“爱上一座城市，是因为这座城市所具备的特质。” 怀柔科学城管委会副主任丁明达认为怀柔科学城的特质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是适合在这儿做科研，第二是适合在这儿创新创业，第三是适合在这儿居住。”

近年来，各地吸引人才的竞争依然激烈，而人才在决定要不要去一个地方时，绝不仅仅只考量单一的要素，而是越来越多地去考量一个大的系统环境，如文化、制度、服务、机遇、交通、生态……城市为吸引人才，也要从多方面来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诸多要素的碰撞决定了创新的力量能被激发到何种程度。

“科学家的太太未必都是科学家，但是你如果留不住太太，是留不住科学家的，换句话说我们要留住一个科学家，就要服务一个家庭。”华高莱斯北京有限公司董事长李忠说。仅仅是服务一个家庭，就涉及方方面面。

怀柔地处郊区，距市区较远，经过努力，交通问题有了很大改善，西直门、北京朝阳站、通州西站等多个站点都有直达怀柔的轨道交通；针对人才普遍关注的教育问题，引进了一〇一中学、清华附中和中关村一小、三小等优质教育资源；重大生态建设项目——雁栖河城市生态廊道一期已经开放；科学家拎包入住的公寓已经改造并入驻完成；大科学装置周边配套了学生宿舍；雁栖河畔的国际社区也将在今年建成投用……

围绕人的需求布局相关配套，不断提高城市的功能和品质，是国内外科学城在建设的过程中都会重点谋划的。从以人为本的角度出发，科学城才能不断积累起旺盛人气和深厚底蕴。

“科学普及与科技创新同等重要，我们要在科学城里培养科普科学家，怀柔有中影基地和北京电影学院，完全可以在这里拍出最好的科教片和科普节目。”“科学城也应该是绿色之城、低碳之城，生态目标应成为未来的重要目标。”“科学城要有艺术，艺术能激发科学的灵感，CERN（欧洲核子研究组织的总部）附近就是一个剧场，会为科学家提供一个月的驻留奖金，让他们在那里搞各种演出。”……大家对在怀柔这片青山绿水之间如何打造新型城市形态各抒己见。

但可以想见，这个城一定是有强大包容力的，各类创新主体都能在这里找到最适宜的发展路径和生活方式，多元化会成为它最鲜亮的底色之一；

一定是方便舒适的，人才在这里不仅能找到事业的目标，也能发现生活的乐趣，不会以为它只有硬邦邦的水泥钢铁，而是能每天被它浓厚的人间烟火气所包围、温暖；

一定是充满魅力的，散发着持续吸引力，不会让人嫌弃它的枯燥死板，而是每天都能发现它蕴藏的趣味与深刻，诗意与生活。